“大妈们”的黄金时代

秦建国 · 发表于 2015-9-27 15:58:22

无论是城市的高楼大厦之下或车流如织的马路之侧，或是乡村陋巷、村头树荫总活跃着一群群尽情扭动腰枝的“大妈们”。或激情或舒缓、或腰鼓咚咚或铜锣锵锵。无论白天或夜晚，离老远就能听到那些熟悉的配舞音乐曲调，就连《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》等经典老歌也被搬上这活跃的平民舞台。经典配着流行，曲子几日就有改新，流行这东西真是奇妙，犹记上个世纪90年代正流行卡拉OK，经济刚解放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，几乎是在突然之间都涌到街头的点歌机前，花上几个小钱，像明星一样拿着话筒拼命嘶号，从摇滚《一无所求》到刘德华的《忘情水》再到《东方之珠》，大有一时之间唱尽歌曲几百年，不知忽然从那一天开始KTV包厢取代了卡拉OK的城市地位，卡拉OK在街头消声匿迹了。
广场舞的突然爆发并风靡全国也就是近几年的事。不需要政府和文化部门的指挥和调配，三五个人提个小音箱，往地上一竖，音乐一响，翩翩起舞。起初大家还有些不习惯，都指指点点的说些风凉话，“这几个老娘们发疯了。”谁知这种文化娱乐方式，像星星之火迅速燎原，从大城市起源迅速传遍中小城市，又从小城市迅速占领农村，牢牢的把那些大娘、老太太吸引过来。这是一场奇妙的文化逆袭，没有指挥，也没有导演，只几首歌曲，也几乎没有专人来教，一人会跳，全队都会了。滚雪球式的发展模式，让数以亿万计的大妈占尽了城市风骚，领尽了村野春色。伴随着批评和争议，广场舞以数量众多，人群庞大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草根文化力量。她们在有意或无意之间站在了社会舆论的中央，甚至有人竟跳进了中央电视台的演播大厅。我们不可否认，这是草根梦想发芽的力量，影响甚至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，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，人们从内心迸发出的特殊心理需求。
我也曾经对那些旁若无人的广场舞者嗤之以鼻，无法理喻。占据车水马龙的路旁人行道，超分贝的车辆噪音吵的人脑袋发胀，雾霾以及大量的汽车尾气，浮尘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。人肺都快成吸尘器了，这种境况下的锻炼，还不如不练的好！所以几年来每当我路过这些正在劲舞的大妈身旁时，总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们，有些不屑。当日渐成熟的广场舞成为大妈雷打不动的习惯日日沿习，月月不变之时，一些喜欢安静的人开始对空间权利的意识觉醒。二者之间的矛盾仿佛在突然之间被社会各种媒体无限放大。支持者与反对者互相掐架，甚至出现对簿公堂、泼粪对抗等一系列极端事件。对与错，跳与不跳似乎都被绑架。平心而论，广场舞还是利大于弊，总比那些成日占据街头绿地和公共活动空间搓麻将的人群要好多了。本来是和平相处的乡里乡亲、街坊邻居、楼上楼下，仅仅因为兴趣和爱好的相异，突然变成了势不两立的仇人，自然分成了对立的两派。在不良媒体为了争取收视率、点击率的驱动之下，那些为吸引眼球而故意夸大了的不是矛盾的矛盾日渐突出起来！成了长盛不衰的热门话题，仁者见仁，智者见智，甚至跳脚对骂。
拂去纷繁的表象，迷雾就会散去，其实大家都是在争夺社会公共空间的话语权和占有权。再进一步，虽说我国地大物博但因人口众多，平均到个人公共空间则变得少得可怜。我没有确切的统计数字，却是不争的事实。每年春运几十亿人次大迁移，火车挤，汽车挤，车站也挤，一票难求，买票成了技术活，网上订，电话预约，实名限购等等。每一次新政策的出台总会引起山呼海啸似的争论，对与错，利与弊曾是一对不可分割的峦生兄弟，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拳脚相向，打得鼻青脸肿，甚至不相往来。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资源和公共空间的分布不均和不足造成的。设想，那些在街头跳舞的大妈们如果有一块大型健身场，灯光明亮，设施齐全，谁还会呆在空气污浊的马路旁呢！
在推进城镇化的过程中，不要只想着把农民赶出土地，撵进城市水泥格子中。往往规划部门和开发商为追求利益最大化，把那些本该光明正大存在于小区中的广场、绿地，变成了一栋栋挨挨挤挤的楼房，除了楼还是楼，除了人还是人。几乎突然之间降临的网络时代，使全球化的思潮已在人们心中生根发芽，并且茁壮成长。对公共空间的追求日益剧增，这应当是一场长期的战争，也许十年、也许二十年、也许更久远。有个不断演进的过程。最终我们的社会应当形成一种良好的氛围，有足够的活动空间，有足够的文化广场、图书室、博物馆、健身房。只有如此才能把人们多余的精力转移到有益的活动上，而不致于为了一件跳舞的小事而争论不休，战争不断。
我的思想顿悟就在几周前。因为伏案太久，脖子开始酸疼，精神恍惚难于集中。于是，我就踏着月光到河堤公园上散步。突然被四周马路旁灯光下的歌舞声俘获，竟在不觉中丢掉怯懦羞涩，和着老小美眉们优美的舞步、动听的音乐，我也扭动腰肢，转动双臂，不讲规则不分套数的胡乱晃动起来。运动之后竟觉神清气爽，便有些入魔，一天不去就觉心里空荡荡的。于是我就强拉着不爱运动，胆小怕羞的妻子，投入到这项几乎没有门槛的运动之中。起初她总是站在最边沿，扭扭捏捏的像个木偶，不时打着退堂鼓。在我的坚持、监督下，十来天时间她竟然也上了瘾。吃过晚饭，她就主动要求去跳舞，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和自信心有了很大的提高，这真是个可喜的变化。人活着就得有些雅好，唱歌跳舞、读书写字、下棋钓鱼都是个不错的选择。我则成了留守男人，白天匆匆上班，晚上还得呆在家中陪儿子做作业，锻炼对我来说又成了杯中之影。
从跳广场舞这个现象出发，让我欣赏到大妈们优美的舞姿，和她们发自内心的对美和健康的不懈追求，“每天锻炼一小时，快乐工作50年，幸福生活一辈子。”十年前国家提出的口号，不经意间竟被可爱的大妈们用一种雅俗共赏的形式演绎得精彩纷呈，健康、快乐，爱我所爱，这真正是大妈们的黄金时代！

“大妈们”的黄金时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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