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痴

秦建国 · 发表于 2015-9-25 16:53:40

“上学上到八十八，不误回家打坷垃。”书痴上过几年私塾，本性贪吃，上课时逃学掏鸟蛋，在课桌下用油灯烤熟吃。或者捉一串蚂蚱在棉油里炸着吃。老师罚打他不怕，罚站，一转眼他又爬到房梁上捉小燕，把燕子放在老师的书桌上。最后老师也拿他没办法，只好摇头叹息：上学上到八十八，不误回家打坷垃。书痴对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不感兴趣，唯独记住了老师的这句名言。
每逢村人取笑，他就拿出这句话做挡箭牌，也自我宽慰。最终他学业无成，干农活又不行，讨个二婚女凑合过日子。但当他碰到时学生就摇头晃脑，讽刺挖苦，散布上学无用论。时间久了，孩子也们见怪不怪，不理会他了。
书痴的女人极其凶悍。见书痴不会干活，常泼口大骂，从来不问场合、不论地点、不论时间，也不讲辈分，更不论套数，从不重样，可上溯八代，下溯九族，姐妹姑娘，姨婊远房，真是不堪入耳。骂够了就打，打累了就让书痴罚跪。村人皆怒，书痴却挺自在，打不还手，骂不还口，饮食不误。村人不解，问其故，答说，孔子曰：不与女人一般见识，爱之切，恨必在，善在，善在！
忽而五十年，及其年老将死，女拉其手说，痴子你打我吧！我打骂你一辈子，昨日阎王托梦，让你在临死前狠狠打我一顿，否则，我死后阎王会让我下油锅上刀山，过不了奈何桥，打入十八层地狱，永远不得转世。求你救救我吧！下生我还想在人间，还是人世好！俗话说，好死不如赖活着，虽然吃过苦，挨过饿，年轻时死了前夫，再嫁你又是饥肠辘辘。如今社会天翻地覆，生活虽没有多少财富，儿子长大另立门户，住上六间小楼，堪比王侯将府。我们虽然偏居一隅，在儿子院墙之外搭了一间瓦房，有点低矮，刚及院墙，虽不比儿子的牛棚羊圈，却也是砖瓦房，不似草房时常漏雨，年年修理。放一张床、一张小桌，一摞衣服在墙角，一个灯泡明又亮，抬脚出门就是路，老来还有一个窝，知足了。我再也不打骂你了，咱们好好过日子吧！书痴则言，知悔无过，来生再过，阎王饶过，且活且珍惜，善在，善在。说完气绝而亡。
妇痛哭不止，三日而死，见阎王报到。阎王说，痴子已在阴间为你求情，免过活罪，你下世还能转生，只能做牛做马，好好服侍他。
妇千恩万谢且忙且投生牛马。
2014年7月17日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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