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

王宁鹰 · 发表于 2017-12-7 23:32:42

九一八，九一八，客袍浴血不还家。
七十九年后的防空警报，划过湿漉漉冰冷冷的早上。那时的我，坐在高三冷硬的板凳上，麻木地盯着课本。
窗外是体育场里的欢呼声，锣鼓声——怎样都让人难以联想起陵园中莫须有的白花。那时的警报声，失望却固执地响着，一时高，一时低，悲伤着本不应属于这一天的欢愉。
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忽然静默了。她说：“停一停吧。”
我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只刚刚还在《逍遥游》里出现的鹏鸟，出现了如今的风再难以扶起的它的倾斜大翼。
那从上古北溟一路飞来的大鸟，被听过的太悲怆的哭号声在羽翼间蒙上血雾。它用尖利的喙破开厚重历史尘封的屈辱，是以明亮的眼中有了阴翳，沾染了一身无法抖落的灰尘。羽毛纠缠在一起，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的汗水打湿。它带着怯生生的目光，翅膀瑟瑟的抖着，乍一看，神态像极了刚破壳的雏鸟。
可它很快就跌落到人声鼎沸的体育场，它没有机会观察它曾经太熟悉而今却看不清的社会，它只是一只鸟，当世俗的风扶不起它，历史伤口上被剥落的疤便压得它无法凭虚御风。
警报声倏然沉寂了，窗外的喧闹声摆脱了锐利长鸣的惊扰，继续它的欢快明媚。
“中国要前进就必须放下关于国耻的痛苦回忆”、“爱国主义教育会扭曲中国的世界观”，《华尔街日报》和《金融时报》显然早已不满足再以潜台词的暗示奉劝我们放弃自己的历史观。当他们终于直白地用他们未曾经历的苦难来“教育”我们，有人就真的坦然扔下了被侵略者践踏的耻辱记忆。
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，就像是不必有人拾起一声长叹、放飞的扶摇羊角中堕下的纸鸢。
然而恩格斯这样告诫我们：“历史就是我们的一切”。没有历史记忆的民族没有前路，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。曾在战场上洒下热血的先烈们，他们舍身救国的时候从未想过某一天要被人们铭记膜拜，可如果我们毅然放下，就等同于在安逸中丢弃了我们的民族精神和尊严。
我时常问身边的朋友：“你知道东条英机么？”看着他们一脸的茫然，我总是尴尬地应付到：“就是发动侵华战争的主谋，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处极刑、却被日本政府当成英雄供奉在靖国神社的那个人。”有时，我真的不清楚——丧钟到底为谁而鸣？
等到有一天记忆中抹去的伤痛以现实的形式卷土重来，会有多少人幡然醒悟，他们不是背叛了历史，而是背叛了未来的自己？
大学期间我曾加入过一个国际学生论坛，论坛的Logo是一棵小树苗，上面挂满签到时发放的心愿卡。在一句句“好好学习”、“交到更多朋友”、“了解异国文化”之间，我找到了一个触动我内心的祈愿：愿河清海晏，家国永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