磨剪子嘞，戗菜刀

淮北王二小博客

立秋了，天气渐渐地转凉了。
现在发现身体比五年前差了很多，动不动就有点小病。这两天，有点降温，突然就感冒了。
天凉好个球！

中午，外爷，我，小代，我们仨在仓库吃饭。
老李也来了，意料之中的事儿，他总是赶着吃饭的点儿来。这么多年，一直都是这样。
老李和小代一口一个外爷，喊得热乎的很，又是买饮料，又是递烟，又是唠家常，外爷深浅不一的皱纹里散发着掩饰不住的微笑和喜悦。
我说：“咱爷俩整两盅？”
外爷说：“管！整点就整点！”
外爷喝了2两左右，没敢让他多喝，毕竟年纪在那放着，酒是我特意挑的低度酒。

小代平时不喝酒的，也整了点白的，不过瘾，又整了几瓶啤的。
小代喝多了，搂着我的肩膀，跟我说：“二哥，你知道我当时为啥下定决心跟着你嘛？”
我说：“绕啥圈子，赶紧说。”
他说：“我第一次来见你的那天，外爷也在，我看着你搂着恁外爷的肩膀过马路，还着急忙慌地去超市买这买那，你是个孝子，我就认定，跟着你，一定没错。”
我说：“少拍马屁，喝酒！”
小代眯着醉醺醺的原本就不大的眼睛，打了个饱嗝，嘴里蹦出俩字：真的！
我说：“少跟我来这套，马屁拍的再响，这月也不会多给你一毛钱，喝酒吧！”

老李在那闷头吃菜，不吱声，都不敢抬眼看我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。
咋回事？
我离开淮北的那几天，他答应的好好的，每天来仓库帮忙发货，还信誓旦旦地吹牛B说8点前必到。
结果，没来！
言而无信的货！哈~~

面对同一个错误，对小代，直接耐心地跟他说明情况，为什么不对，哪里不对，应该怎么去处理，说一遍就够了，他以后肯定会注意到，而且从不犯重复的错误。
对老李呢？直接板着脸，不搭理他就ok了。
为什么错了？丫的自己去悟吧！
这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，我太了解他了！
同一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也要因人而异！

好像扯远了，再扯回到饭桌上。
外爷看着我们几个小孩在那舌战，抬杠，咧开嘴开心地笑，露出一排并不整齐的牙。
那笑容，真美，真好看！
我说：“在城里呆两天，我带你溜溜逛逛，你再回村吧？房间早都收拾出来了。”
外爷说：“不中，家里有牛，有羊羔子，还有鸡鸭鹅，恁姥姥一个人忙不开，最近咱庄上老有生人来回逛，贼眉鼠眼的，一看就不是好人，估摸着是顺羊的，可得小心点哩！”
说罢，外爷掏出旱烟袋，吧嗒吧嗒地抽着，若有所思。
牛儿，羊儿，鸡儿…..是外爷的宝贝疙瘩。
顺羊，淮北方言，是偷羊的意思，大概是取自顺手牵羊这个成语吧。
老人家耳朵聋了，眼睛花了，但心里跟明镜似的，哈~~
令外爷念念不忘的还有村西头的那几亩地，隔三岔五就要去地里溜达一圈。
对于村里人而言，土地就是天！就是命根子！

我说：“那也不差这两天，我还准备带着你好好溜达下呢。”
外爷说：“不了，你忙自己的吧，我吃罢晌午饭就得回去，后院的陈瘸子这几天病怏怏的，说死不知道哪一会，我还得张罗后事呢。”
我说：“哪个陈瘸子？”
“戗刀磨剪子的。”

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：一个瘸腿的老头，成天担着一个挑子，早出晚归，走街串巷，嘴里慢悠悠地吆喝着：戗刀磨剪子~~
这个老头便是陈瘸子！住在外爷的后院，跟以前日记里提到的四婶子是门连门的邻居。

“哦，我知道了，好多年没见过他了。”我说。
“成天在床上躺着，你又不经常回去，哪能见着？”
我说：“他不是有个儿子在北京吗？不是说混的还挺好的吗？给部队首长开车的？他闺女不是在常州开服装厂的吗？”
外爷说：“都白搭！混的再好，有个屁用，一年都不回来一会，他爹现在半死不活，连个人影都见不到，都白养活了！”
我说：“现在国家都立法了，不孝子女，可以起诉的。”
说罢，我就后悔了，后悔自己卖弄这些所谓的知识。
很多东西在农村是行不通的。

外爷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，也可能是听见了，并没有回答我，或者不想回答我，嘴里念念叨叨地叹了口气，嘟囔了一句：临了临了，连个尽孝的人都没有！人这辈子，图个啥！

在农村，子女越有出息，越白搭！
农村父母对子女的爱，是很隐晦的，即便是想念自己的儿女，也不说出来，只会一天天，一年年的在家里盼望着，盼望着。
即便是临死了，也不愿意给子女添麻烦，在他们眼里，自己马上都是入土的人了，子女才是最重要的。
只要子女过得好，他们死了也能闭上眼，死而无憾了。
至于自己，没有自己，他们从不考虑自己的感受，他们就在家一天天地盼望着，哪天实在等不了了，也就撒手西去了。

我跑到超市，买了两把香蕉，让外爷捎给陈瘸子。
外爷说：“你跟他家八竿子打不着，他自己的儿女都不管他死活！你给他买个啥东西的？”
我说：“小时候吃过他家的枣子，也算是有交情了，都是乡里乡亲的，两把香蕉，不值几个钱，无所谓了，你给他捎去吧？”

外爷临走的时候，我塞给老人家钱，每次都要在一番推推搡搡之后才收下。
对于给老人家买礼物这事儿，我实在想不出啥好法？
买东西吧，可能不合老人家的胃口。
还是给钱，给现金，最实在！

把外爷送上车，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。
我们这一代，很多人都是让父母在老家自生自灭，只有父母重病或是要离开的时候，我们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，在病床前哭爹喊娘地鬼哭狼嚎，跟杀猪的一样。
以后，咱的孩子也会这样对咱！

可能这辈子我都见不到陈瘸子了，再也听不到那么动听的吆喝声了。
风从西山吹来，吹拂着我的身体，我打了个寒噤，远方仿若再次传来那熟悉的声音。
磨剪子嘞，戗菜刀~~~~
磨剪子嘞，戗菜刀~~~~~

那声音，恍若隔世！

cc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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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雨的彩虹

我家旁边以前也有一个 磨剪子嘞，戗菜刀的人。天天骑个除了铃铛不响，其他地方都响的三轮车， 到处去磨剪子[s:569] 。只不过现在年龄大了又是一个单身汉，去养老院了。